死未蔔。

陳易辰一拳打在墻上，拳頭隱隱滲出血跡，縱然疼，可一定不及她的痛。她的痛，他總要嘗到一分……

殷若望著手術室亮著的燈，心中默默說：容依，我說他會後悔的，你看，他果然是後悔了。

87大結局回去

手術很順利，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還能存活，連醫生都說是個奇跡。但容依一直沒有醒來，各項指標皆是標準數值，她卻像中了巫婆的魔咒，一直沈睡。

殷若始終很有耐心的等待，但陳易辰，沒有太多時間。

容雲鶴已經被檢方正式起訴，不日即開堂受審，陳易辰作為汙點證人也將出庭。他做最壞打算，即使轉做汙點證人，但這些年他確實也為二爺做了些事，恐怕屆時少不了牢獄之災。路菲菲替他分析過，最多輕判一年，但這些其實對他都不重要了，他只希望容依快點醒來。

上庭的前一天，他來同容依道別。

殷若讓出房間，卻隔著玻璃虎視眈眈。

他低聲同容依說，“有殷若照顧你，我也能放心進去了。”說了這麽一句，只覺鼻酸，眼淚幾乎落下來。還有許許多多的話，紛紛亂亂理不清頭緒，凝聚舌尖，一時說不出口。

她靜靜躺在一片白色中，仿若落入凡間的天使。

“對不起。”良久，他終於說話，聲音苦澀，“你會原諒我嗎？我……愛你……我有和你說過這句話嗎？也許這句話現在對你來說不重要了——”

纖細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顫，他以為看錯，牢牢盯住，卻見容依睫毛顫動，輕輕睜開眼睛。

他大喜，“容依，容依你醒了！”

容依的目光落在他臉上，他呼吸一滯，幾乎不能動彈，只恐遭到她的厭惡。然而她的目光純凈，飽含未經世事的清澈，看著他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愛憎。

“你——是誰……”她輕聲問。

陳易辰楞住。

聽到動靜的殷若搶進來，同樣欣喜若狂，也和陳易辰有同樣的擔心，他不知道醒來的是十年前什麽都不知道的容依，還是十年後目睹了他真面目的容依。

“殷若。”容依見到他如同見到親人，“這是醫院嗎？我怎麽會在醫院？”

殷若心裏的大石頭終於放下，是容依，是十年前的容依回來了。他微微笑，“以後我再慢慢同你講，我們有的是時間。”

“這麽神秘……”容依嘟囔一句，目光重新落到被冷落的陳易辰身上。

殷若註意到她的眼神，淡淡一笑，“這是我的一個朋友，找我有點事，我現在送他出去。我叫醫生來給你檢查，你乖乖等我回來。”

容依被“乖乖”兩個字驚出一身雞皮疙瘩，“你沒事吧？不是受什麽刺激了吧？”

他只是笑，朝陳易辰做出一個“請”的姿勢。這是逐客了，從病房裏，從容依的生命中。陳易辰走出去，在門口又回頭看了容依一眼，女孩子追隨過來的目光依然陌生，她友好地微笑。

她是，真的不認識他了。

外頭陽光刺眼，火辣辣照得肌膚生疼，知了在濃郁的樹葉中一聲一聲聲嘶力竭地叫，耗盡生命也在所不惜。

他負手立在樹陰下，殷若同他說，“十年前的容依回來了，她是不認得你的，請你以後也不要來打擾她。”

“那她呢？”他忍不住問，“十年後的容依去哪裏了？”

“自然是回到十年後的世界裏去了。”殷若殘忍地笑，“放心好了，十年後的世界自然有十年後的陳易辰，她會過得很好。”

他低下頭，有水珠從眼裏落下，“嗒”一聲滴在地面上迅速就幹掉了，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。

第二天在法庭上，陳易辰見到了大B。他端端正正坐在沈麽麽旁邊，穿白色襯衫和白球鞋，像個大學生。

陳易辰微微笑了。

這一天，容雲鶴詐騙、非法拘禁、非法交易、非法持有槍支、涉黃涉賭等多項罪名成立，判處有期徒刑四十年。

而陳易辰，如路菲菲所言，判處有期徒刑一年，緩期一年。

番外一

兩年後

容依被鬧鐘吵醒，終於掙紮著自夢境中醒來。拉開處窗簾，陽光撲面而來，一時晃了她的眼。回想剛剛的夢境，她有些怔忪，這兩年來，她時常夢到這個男人，然而面容始終模糊，無論她無論睜大眼睛，都看不清他的模樣。

殷若說這是腦震蕩的後遺癥，毋需擔心。

她便沒有放在心上，但每次夢到這個男人，心情便不可避免地低落。這樣沒有原因的情緒，她一直掩藏得很好，連殷若都不知道。

在旁人眼中，她再幸福不過。

年輕的百萬富翁——雖然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買過彩票還中了五百萬大獎，但她不會和錢過不去，殷若說是她的，自然她就不客氣了。如今這套房子，便是在殷若的指導下買回來的。

英俊多金的男朋友——她沒有想到殷若會同她表白，她還以為他尚陷在唐妍如的魅力中無法自拔呢。但殷若說，是深情款款說，“你發給我的短信我都保存著，每一條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。這些年，和你發短信聊天已經成了我的習慣，這個習慣我想保持一輩子……”

聽上去還挺浪漫。殷若自帶書生氣息，清爽幹凈的他是容依學生時代暗戀的對象，她甚至幻想過和殷若交往的場景，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成為現實。

她好像沒有什麽理由不同意。

殷若開了一家投資公司，眼光獨到，許多人奉他為“股神”。連容依對他都是佩服的，他經常調戲她說，“我最愛看你崇拜我的眼神，來，不要停。”惹得容依哈哈大笑。

細細想來，不是不幸福的。她這突如其來的悵然若失倒顯得矯情了。

出神間，殷若打來電話，“起床沒有？最後一天上班你不會想曠工吧？”

她在殷若的投資公司擔任行政秘書，同事們對她很客氣，因為她算是老板娘。但這個職位也不清閑，時常要跟著殷若各種應酬。她常常懷疑殷若假公濟私，因為他最喜歡把她拉出來介紹說，“這是我老婆，待會兒別把我灌醉了，不然我回去要跪搓衣板的。”

搞得圈子裏的人傳她是母老虎，說她二十四小時跟緊殷若。好像每個人都認識她似的，有時候殷若還沒開口，對方就笑道，“我知道，這是你老婆。”

只有一次，遇上一位易老板，見了她張口喊“嫂夫人”。還是有人第一次這樣喚她，殷若雖然牛掰，但輩分小，連著容依，頂多被人叫一聲“容姐”，嫂夫人倒是新鮮。殷若不喜歡這個稱呼，當下斂了笑容道，“在易老板面前我是後輩，怎好這樣稱呼我的女朋友？”

那易老板就意味深長看了容依一眼，笑吟吟道，“是，是叫錯了。”

殷若脾氣大，很是不高興了一段時間，還是她這個行政秘書出面圓場，那頓飯才吃下去了。

所以說，行政秘書的職位雖然低，但非常重要。

今天是年前的最後一天班，容依換上衣服去公司。臨近過年，車水馬龍，每個路口都堵成長龍。好在她是腳踏車，終於揚眉吐氣穿梭其中，睥睨一切豪車。

殷若一直惦記著給她配輛車，但她的駕照遲遲考不下來，拖了一年又一年了。容依反正不急，左右腳踏車挺好使。

快到公司的時候，容依福至心靈，忽然回頭看了一眼。馬路對面的人群中，有個男人，正朝她看過來。他很滄桑，下巴滿是胡渣。他有一雙深沈的眼，兩顆眸子像埋藏海底深處的黑珍珠，仿佛要將人吸進去。周圍有很多人，但他顯得那麽形單影只……

容依停下來，怔怔看著他。

他朝她走過來。

只有他一個人走過來，因為是紅燈，但不知為什麽，兩邊的汽車也都停下來，像給他讓道似的。他走得很慢，一步一步像走在刀尖上，然而他的神情始終平靜。

人群熙熙攘攘在說著什麽，容依一句話都聽不到，她只看到他向她走來。

他走到她面前，伸出手想觸碰她的臉蛋。然而，手伸到半空中，他忽然倒下去，容依這才看到他的身後，是蜿蜒的沒有盡頭的血路。

他受了傷，流了許多血，可是沒有去醫院，也不知道從哪裏一路走來，一直走到了她面前。

容依想起他是誰。兩年前在醫院，她醒來過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。

他是殷若的朋友。

他看著她，緩緩閉上眼睛。

“不要看。”殷若不知何時趕來，輕輕將她擁在懷中。她在殷若溫暖的懷抱中閉上眼睛，黑暗中浮現的是那個人臨死前的眼神，那麽悲慟，那麽哀傷……

她大約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眼神。

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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